第(2/3)页 笼罩着帝都翻腾的魔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,疯狂倒卷、溃散。与此同时,他身上的魔气也被大量蒸发。 周围瞬间涌出早已埋伏在侧、身披重甲的沈家将士们,他们同蛰伏已久的猛虎,从燃烧的断壁残垣后暴起。 硝烟被狂风吹散些许,他终于看清了“任映真”的脸。 这人趁着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,再次将匕首前送。 而模糊的面容也终于清晰起来——哪里是任映真?分明是谢沧! 周夷则看他七窍隐隐渗血,虽不知他动用哪门秘法,却仍怒急攻心,只觉得怨毒荒谬:“哈……” 他想笑,却喷出大口污血。 你怎么会骗过我?你怎么能骗过我? 我怎么会认错呢?我怎么能认错呢? 他的意识正在迅速崩解,于力量流失的深渊中摇曳。从死亡中得到力量者,也必将因死亡而偿还。 脚步声由远及近,周围的厮杀声仿佛远去。 将他围杀的重甲将士们忽而凝固,一同目光复杂地看向声音来源。 公主殿下一身衣装早已染满烟尘与暗红的血渍,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。她脸上并没有胜利的喜悦,只是一步步走来,停在周夷则几步之外。 周夷则盯着她,试图在最后一刻从这张与故人相似的脸上找到可供怀念的痕迹。他确实做到了,这对血脉相连的兄妹,眼睛连同眼中的光都是如出一辙。 “公主殿下,”他竟还用的敬称,“亲自来送我上路了?” 此战一毕,或许就该改称陛下了。 任昭昭上下打量他,轻叹一声。 在她年少之时,也曾见过意气风发,同沈玄璃一起在北境作战,守护大梁疆土的靖远侯世子。他也曾名动帝都,他在北境素有声望,是天纵英才的少年将军。 她缓缓抬起手,指向周围:“你看他们。” 他们身披重甲、手持染血兵刃、沉默地围在四周。 他们之中,有白发苍苍的老将,有眼神坚毅的中年校尉,也有面容尚带稚气却已满身伤痕的少年兵。 他因死去而开始涣散的目光扫过那些身影:一些模糊的面孔似乎有些眼熟…… “他们中有曾与你共守一座烽燧的袍泽。” “有曾在你麾下听令,视你为军中砥柱的旧部。” “甚至可能有视你为良师兄长的沈家家将子弟。” 那些浮光掠影般的模糊面孔突然间清晰了一瞬: 是北境寒夜中递来的酒囊,是庆功宴上豪迈的笑语,是校场上信任的眼神……然后,瞬间被眼前这些沉默的、带着刻骨仇恨的目光所取代。 深恩负尽,死生师友。 “如今你我各有前路……” 如今再想起这声音,已有恍若隔世之感了。周夷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任映真那日想说的或许是: 过往种种,譬如朝露。当向前看。 但他只听到了“要反目成仇也是你的自由”。 他不甘心。 凭什么任映真就可以放下呢? 凭什么任映真就可以毫不留恋地为另一个人去死呢? 他发出似笑似哭的古怪声响,忽而抬起头,死灰般的眼睛盯住任昭昭,里面尚有燃烧之物:“……我没有输给你,公主殿下。” “如果他的命是由我亲手了结的话……” “我不要放下,”他喃喃道,“我不要向前……” 他最终垂下头。 “周夷则,”她说,她的脸和任映真的轮廓在他濒死的幻觉中微妙地无限重合:“本宫受人所托,送你最后一程。” 薄命长辞知己别, “问人生到此凄凉否?” 千万恨,为君剖。 待那阴云散尽,天空中弥漫浩渺而澄澈的无瑕光辉。 不再是锐利无匹的剑光,而是一种润泽万物的蓬勃生机。 断壁残垣瞬息重建,倒伏遍地的生灵们奇迹般痊愈。 本已如同一张浸透污血、行将粉碎的华丽绢帛的帝都,被温柔地托举、漂洗,熨平,所有血色焦痕飞速消退弥合。 光辉依旧普照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