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他们二人手臂相交,酒液辛辣醇厚。 令她意外的是,任映真饮得极快,仰头饮尽时,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一下。 她目光在空的酒盏和他眼眸间流转片刻,只觉得握着他的手似乎变得更凉。或是任映真与自己一样心虚也说不定。 不重要,箭在弦上。 如果他真的要杀了她,那么她就与他同归于尽,这样是最好不过,也不负彼此昔日一番情意。 “我想看你盖上它。”她捏着那团刚扯下来的盖头轻声道。 新郎盖盖头?于礼不合,更闻所未闻。 但任映真只犹豫了一下,就迟缓地点点头。 她摸着他冰凉的指尖,站起身,目光落在她心爱之人脸上,一寸寸扫过去。 我好爱你。她的心疯狂鼓噪。即将被杀死、也即将杀死对方的恐惧在交织缠绕。 梦中的她就是隔着这盖在头上的赤色锦绸,被毫无预兆地贯穿了心脏。 她拎着那团赤红的锦绸高高扬起,亲眼盯着它笼住了他的面容。 “映真。”她尚不放心,轻声唤道,袖中的匕首悄然滑出,冰冷的刃身贴着她的手腕:“我还是一直在想,你说修道者所求不过一个‘证’字,若真有那么一天……” “你会为了证你的道做什么?” 盖头下只有寂静。 沈玄璃感觉到任映真似乎因她这突兀且莫名其妙的问题僵了一下。 “证道?”他的声音隔着一层布料仍然清越温和,还有些许倦意,尾音微颤:“成仙之说,其实我……” 他并未来得及说完自己的答案。 她见有猩红血液从盖头缝隙中如断线的珠子般急速滴落,晕开渺小而刺目的花。 她张开双臂,一如二人初见,揽过他的腰,箍紧他瞬间脱力后颓然后仰的身体,不叫他坠落下去。 “……不想成仙。” 她亲手为他披上的盖头就在这动作中悄然滑落,无声地飘坠在地。 他脸庞是浸透了死气的苍白底色,从嘴唇到下颌都是猩红血迹,顺着颈项脉络般蜿蜒而下,一片狼藉。 像一块被摔碎的琉璃。 匕首也从她手中跌落,当啷一声响。 任映真必然看到她刚才抽刀的动作了。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双惊讶怨恨刻毒的眼睛。 这是他们注定的结局。 然而她等待的深渊没有降临。 她紧盯着近在咫尺的他,看他双眼居然清澈如洗,那是种释然般的笑意,以及一种即将解脱的平静。死亡正以无可阻挡的姿态蚕食所有神采和生机。 也许他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只为让她清楚他的心意。 任映真声音微弱,清晰地重复道:“玄璃、我不想成仙。” 随即最后的那抹微光逝去,化作一片冰冷的死寂与虚无。 「我本以为不会是这样的结局的。」 忽而,她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说道:「仙君大人的凡身,真是天字第一号蠢材。我已懒得劝他了,也许在被一剑穿心前先服毒也算死得体面些吧。」 那声音尖锐刻薄,却又藏不住一种巨大的痛苦和失望。 她抱着这具尚且温热的躯体,与他脸颊相贴,唇齿相依。他轻得像一片羽毛,已经不再有血液涌出来了。 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空洞感瞬间吞噬了沈玄璃。 并非预想中的解脱或噩梦消散的轻松,她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被一同剜出去了。 我好爱你。沈玄璃嗫嚅嘴唇,只发出一点气音。 所有细节在脑海中重演,他递酒时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,仰头时不自然的微颤,她所摸到的刺骨的冰凉并非错觉。 如果不是那披上的盖头的话,她或许就能看出服毒之人脸色不对。 原来是那杯酒。 原来…… 「可怜的新郎官。」那声音说道:「沈小姐不知道你是在等死。」 原来是你。 明明蜃早就下过警示,却反而令她陷入迷障了。 难以形容且冰冷浩瀚的力量,毫无预兆地从她体内深处爆发出来。这力量并非源自丹田气海,而是由她亲手制造的、属于另一个人的死亡,心口的莫大空洞中汹涌而出——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