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 第 8 章-《春日简书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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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自然把纸包打开,这茶饼上没有龙凤纹,但原料是一样的。蒸榨后入模,去尽了苦涩,唯剩甘醇的香气,低头一嗅,七窍霎时都打通了。

    交给樱桃,让她仔细收进茶盒里,千万不能受了潮。刚吩咐完,见外面门上的婆子进来,一手拿着信件,一手托着一只锦盒。

    她有些纳闷,又来信了吗?这回间隔没几天,不像往常,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。

    箔珠上前接过来,送到她手里,她展开看,仍旧是简短的一行字——

    “市集偶见竹编小匣,工巧朴拙,可置钗环,可收香草。谨奉。”

    打开锦盒看,里面果然卧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匣子,蔑丝匀净如线,经纬交错,打磨得极其仔细。因上过一层漆,竹色沉淀出蜜蜡般的色泽,时光仿佛渗透进了每一道细细的转折里。

    自然会心地笑了,不甚贵重的小东西,却带着故人般的温情。只是心里仍旧觉得好奇,写信人到底是谁呢,这么久了,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。如果打发个人在门上候着,等到下次送信来时跟上去,是不是就能查清出处了?但这个念头很快便被压下来,既然还是不愿意署名,又何必去寻根究底。

    把信和小匣子交给箔珠收好,自己上东边抱厦里,把上回还没画完的画儿重新续上。

    何以在自己的院子里练字画画儿呢,其中有缘故。谈家和其他大族一样也开办了宗学,她们姐妹开蒙后跟着兄弟们一起念书,但族里有规定,女孩儿及笄之后就得回到内宅,由专门的西席和教习嬷嬷教导。之前那位先生因家事回乡去了,新先生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,因此她这阵子有些无所事事,功课落不落下,得靠自己约束自己。

    其实读书习字她不怕,但想起过两日的宗族宴,她和自心一样,也不太愿意参加。手里握着笔,心下不免盘算,要不也找个理由告假吧……

    这时涉园正好派人来传话,说大娘子请五姑娘过去用饭。她应了声,临走在完成的仙鹤图上提了两句小诗,“雪衣丹顶本仙姿,松烟顾影恰入时”。

    一进涉园上房,发现父亲竟也在,这不是正中下怀吗。自然高亢地喊了声“爹爹”,“我已经好几天没见着您了。”

    谈瀛洲奇道:“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惦念我,今天这是怎么了?难道有事相求?”

    自然说没有,殷勤地扶父亲坐下,又给他布筷添酒。等时候差不多了,小心翼翼问:“爹爹,那个宗族宴,我能不去吗?”

    谈瀛洲和大娘子交换了下眼色,两下里都笑了。

    “你晚了一步。”谈瀛洲道,“六丫头先前已经同我告假了,说她书没读好,经不得晤对,为了避免给家里丢脸,让五姐姐替她好好表现。”

    这就是姐妹之情,这么容易把她卖了。自然顿时垮了肩,嘟嘟囔囔说:“这丫头,自己不去,拿我顶缸。”

    大娘子给她布菜,一面道:“一家四个丫头,两个不去,算怎么回事?单是族中耆老倒也没什么,这不是由太子太傅主持吗,哪怕一问三不知,人也得到场。”

    自然一直不太明白,明明是宗族宴,为什么太子太傅会出席。

    母亲便解释,不单谈家的宗族宴,汴京其他大族的族宴也一样。这是年轻子弟进入仕途前的摸底,也是宫中对闺阁贵女眼界见识的一次审视。宗族宴不分嫡庶,也没有贵贱,只要是族中男女,都有被看见的机会。

    谈瀛洲道:“官家的儿女中,还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没有婚配。虽说我们家早就同太傅交过底,不参合这件事,但例行的检点还是不能避免的。你去了,不过是点个名头,表现得笨点也不要紧。”边说边把鱼羹挪到她面前,嘴上却训导,“别总盯着这道菜吃,不吃时蔬不长个子。”

    自然应了声是,照旧挑嘴。这是生在谈家的益处,父母疼爱,从不要求你锋芒毕露。对于闺阁女孩来说,藏拙是好事,哪怕学业不精,也无伤大雅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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