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-《反向心动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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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艾玛·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,随即用她那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回应,语气依旧礼貌,但苏念能听出那背后细微的、公事公办的催促意味:“当然,苏小姐,我们理解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,我们也很期待您的加入,那么我们就期待在下周一收到您的消息,希望是好消息。”

    挂断电话,苏念靠在办公椅上,长长地、疲惫地吁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她看着电脑屏幕上奥林匹斯发来的、充满诱惑力的项目介绍和待遇细节,内心却一片茫然。

    这个机会依然闪耀,但获取它的代价,似乎沉重得超出了她的预估。

    她开始下意识地、近乎偏执地躲避所有可能与沈倦产生交集的空间。

    她不再走那条会经过市三院门口的熟悉路线,宁愿绕远路;

    她不再去他们曾经一起逛过无数次的超市,转而使用生鲜配送APP;

    她注销了常去的那几家餐厅的会员卡,哪怕那家的菜她很喜欢。

    她的生活地图,仿佛被自己亲手用橡皮擦,硬生生地擦掉了一块属于他的、曾经色彩斑斓的区域,留下一个边缘粗糙、触目惊心的空白。

    每一次有意无意的躲避,都像是在那个尚未结痂的伤口上,又撒了一把盐,带来新鲜而尖锐的疼痛。

    而另一边的沈倦,则将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工作机器。

    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疯狂,投入到永无止境的手术、门诊、病历研讨和学术会议中。

    他主动向科室主任要求承接所有难度最高、耗时最长、压力最大的手术,仿佛只有站在无影灯下,手握手术刀,沉浸在那种极致的、不容有失的专注和掌控感中时,他才能暂时从那个充斥着苏念身影和那句“不合适”的、令人窒息的世界里逃离出来。

    手术成功带来的短暂成就感,像一剂微量的麻醉药,能麻痹神经片刻,但一旦脱下手术衣,洗去手上的消毒水气味,那巨大的空虚和疲惫便会如同潮水般反扑,将他吞噬。

    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,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冰冷而厚重,让科室里平日里敢跟他开几句玩笑的年轻医生和护士们都噤若寒蝉,走路都下意识地放轻脚步。

    大家私下里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,都隐约猜到这位一向冷静自持的沈医生,恐怕是在感情上遭遇了重大的滑铁卢,但没人有勇气,也没人觉得有立场去触碰那道明显的伤口。

    李婉教授在这期间打来过几次电话,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掩饰不住的关切:“小倦啊,最近工作很忙吗?怎么听起来这么累?和小念……最近还好吗?什么时候再带她回家吃饭啊?你爸爸还挺念叨她上次画的那幅兰草呢……”

    面对母亲旁敲侧击的询问,沈倦只觉得一股烦躁混合着难以言说的羞愧涌上心头。

    他只能含糊其辞地用“最近手术多,有点累”、“她……她也忙”之类的话搪塞过去,然后迅速转移话题,或者干脆以“马上要进手术室了”为借口挂断电话。

    他不想,也无力在家人面前,剖开自己这份失败和狼狈。

    他偶尔会在深夜里,无法控制地点开苏念的微信朋友圈。

    她的最新动态停留在四天前,分享了一幅她参与制作的游戏新版本的宣传海报,配文只有简单的两个字:“来了。”

    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…

    他会反复放大那张海报,仔细看她设计的每一个细节,想象着她坐在电脑前绘制它们时的样子,是专注?是兴奋?还是……也和他一样,在无人的深夜里,被同样的痛苦啃噬?他会点开她的头像,看着那个咧着嘴笑的兔子,一坐就是很久,直到手机屏幕自动变暗、锁屏。

    但他依旧没有发出任何一个字,骄傲,顾虑,对未知结果的恐惧,以及那份深植于骨髓的、不知该如何正确去爱一个人的茫然,像一道道沉重而冰冷的铁链,将他牢牢锁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
    他像一个被囚禁在自己铸造的牢笼里的困兽,明明看得见出口的光,却被自身的枷锁所束缚,只能绝望地徘徊。

    直到三天后的一个下午,沈倦刚结束一台长达六小时的复杂心脏搭桥手术,汗水几乎浸透了刷手服内的衬衫。

    他正在医生办公室埋头书写冗长而精细的术后记录,放在桌面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,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、带着美国加州区号的国际长途。

    他皱了皱眉,职业习惯让他对陌生号码保持警惕,但考虑到可能有国际学术交流,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,用略带疲惫但依旧清晰的声音说道:“你好,我是沈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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